背景是蓝天白云阳光与蔚蓝的大海，车在林立的蓝色玻璃大楼间穿行。方位：深圳。

司机说，和去年这个时候相比，现在的收入少多了。去年一个月有25000多，现在只有18000多。原因，一方面是滴滴降价，导致司机的收入减少；另一方面是坐专车的客人少了。

“现在坐专车的主要是三类人。一类是和华为、腾讯这些大厂合作的。第二类是银行的。第三类是小老板。政府人员几乎没有。以前有大量和房地产有关的人，不是去看楼盘的，就是去看地盘的，往往跑的距离很远。现在这类人也很少了。”

听下来，司机对这些人的分类是非常模糊的，只是听他们对话或与他们聊天中的感觉。第一类应该包括华为、腾讯这些大厂的员工、去这些大厂接洽业务的人员，总之是与这些大厂有关联的人员。第二类是金融人员。司机对金融业不了解，他说他不炒股票，也不懂，但有银行账户。所以，凡是谈资金、融资等等的，他都归类为银行人员。所谓小老板，感觉更杂，应该是包括中小企业主在内的各种经营者。

这三类人的聊天内容和风格完全不同。据司机师傅介绍，第一类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，积极向上，交谈的内容都是各种业务和各种机会；第二类人往往是各种抱怨，讲的一般都是业务压力大，收入在减少等；第三类人大多比较悲观，对未来很迷惘，找不到方向。

不得不说，师傅的叙述画面感太强。这画面，既是深圳的特色，也是当前中国宏观经济的简单拼图。新质生产力欣欣向荣，反腐倡廉成效显著，政府部门正在带头过紧日子，房地产行业已然成为过去，传统行业和民间投资依然处于低迷状态，夹在中间的金融业当然压力山大。金融行业有发展指标的压力，有支持实体经济、小微企业和科创企业的监管压力、业绩考核压力、不良率控制压力和减薪的生活压力。这一切给人的体感是比较冷的。反映到司机自身，就是收入的下降，乘客的减少。

司机原本是开货柜车的，他说2008年是个分水岭。那时他是为外贸企业拉出口货柜，2008年前忙不过来，2008年以后慢慢地就养不活自己的车了，最后将车卖掉，转而开网约车。

我说，不对啊，2008年到2018年，出口都不错的啊。虽然2008年美国金融海啸，阶段性影响了一部分出口，总体还是可以的。

他说，他们公司是为比亚迪服务。比亚迪当时生产的一种锂电池专供德国、法国公司。他们从比亚迪拉货柜到保税区。后来宁德时代的电池比比亚迪好，外商改为采购宁德时代的产品，他们就没有业务了。

司机是山东菏泽人氏，51岁，从小务农，年轻时出来打工，现在女儿、女婿大学已经毕业，在西安一个大学教书和工作，父母还在老家种地。

我问他，老家经济怎么样？

他告诉我，菏泽是农业县，没有什么产业，现在种地基本不赚钱。

“有没有农业大户来承包土地的？”

据他说，他们那里是平原，适合搞大农业，政府也鼓励土地集中，但老百姓担心失去土地，不愿意租出去。他明白土地集中发展规模农业，可以有更高的产量和效益，对国家、对社会有好处。但是当地农民还是有顾虑。

我问他，再过些年，他退休，有打算回老家种地吗？

他回答，当然回去啊！我会种地，从小就种地。农村生活成本低，种地不在乎赚多少钱，至少可以让自己吃饱肚子，求个安心。

“你觉得你这样出来打工几十年，最后还是回去种地，这辈子值得吗？”

“值啊！我不出来打工，还在老家种地，不可能供我女儿读大学，女儿、女婿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工作和生活，我自己也不可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。还是要感谢社会、感谢时代。老了，再回去种地，和一直在那里种地，是不一样的。”他还说：“如果国家给农民把养老、看病和教育安排得更好一点，那对农民来讲，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祈求的了！”

“最近国家给农民每人补贴了200元，收到了吗？”

“是的，发到手上了！”

“有用吗？”

“很好！很好！在农村，生活成本低，增加200元，对生活的改善是很大的。”

深圳不大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，遗憾不能给他一个长途的大单。今天的交流，时间虽然很短，但我收获的信息量很大。

—  End  —